研讨丨颜真卿的道教文化贡献和仙化传奇
网络 2023-10-11 01:55:43
颜真卿像
颜真卿深受道教文化熏陶濡染，并以其独特的贡献在道教文化领域影响深远，死后被崇奉为神仙，成为道教神仙谱系中的一位特殊成员。
一
颜真卿一生创作了大量以道教文化为内容或者与道教有关的碑记题刻，从多方面反映了道教的历史文化信息，如《魏夫人仙坛碑》、《李含光碑》、《张志和碑铭》等详细记载了道教上清派始祖魏夫人、上清派第十三代宗师李玄靖、玄真子张志和等道教重要历史人物的生平、著述和思想，并清晰记述了道教上清派及茅山宗的渊源传承脉络；《桥仙观碑记》、《华姑仙坛碑》、《麻姑仙坛记》则反映了江西抚州当时道教信仰的一些具体活动和情形。另外，这些碑刻都是颜真卿书法艺术的载体，每一件都是颜体书法不可多得的珍品。这些作品中所记录的道教神仙传说、历史事迹、宫观名胜和道士活动等随着颜真卿书法的巨大影响而得以揄扬光大，流播广远。以《麻姑仙坛记》为例，明人罗伦《登麻姑山》诗谓：“鲁公忠义心，曾子春秋笔。两公天地间，千古双白日。伊人无遗文，麻姑今已失。”1陈政《颜碑》诗也说：“殆非两公（指颜真卿和曾巩）文，麻姑今无名。”2
《麻姑仙坛记》颜真卿在其外任平原、抚州等地期间，对当地道教文化遗迹的保护和宫观的修缮重建不遗余力，功德良多。天宝十三载（754）冬，时任平原太守的颜真卿见东方朔庙碑文磨损不堪，感叹唏嘘之余，乃重立石碑，并撰碑记。大历年间（766-779），颜真卿在抚州刺史任上，公务之暇，因仰慕晋时王、郭二真君，遣使赴崇仁县宝盖山寻访，见二真君升仙之坛及其师浮丘先生之坛尚在，“因与府官议崇观宇，永利焚修，寻差军将，以公用钱诣山，换殿宇门廊，不日而回，云工毕矣”。（《华盖山王郭二真君坛碑铭》）3又因魏夫人仙坛、华姑仙坛旧迹荒废，积极促成道众“重加修葺”，“增修鼎新”。颜真卿在贬谪抚州、湖州期间，既有出世之思，亦多方外之游，曾与吴筠、玄真子张志和、清远道士、韦景昭等大量道门中人交游唱和。大历六年（771），颜真卿罢抚州刺史，游苏州，于虎丘岩际书写《清远道士沈恭子游虎丘诗》，并赋诗《刻清远道士诗因而继作》。大历八年（773）仲春，颜真卿率众宴集清风楼，送著名道士吴筠归林屋洞，酬唱甚夥。同年夏，颜真卿召集儒、释、道三教贤哲近30人增修其旧著《韵海镜源》，补充了佛教和道教的内容，使其成为一部卷帙浩繁的音韵学巨著。大历九年（774）秋，玄真子张志和来访，颜真卿携从者60余人盛宴以待，形成盛大诗会，颜真卿本人亦作有《观玄真子置酒张乐舞破阵画洞庭三山歌》、《落玄真子蚱蜢舟歌》等诗。大历十年（775）春，携陆羽等人唱和张志和《渔父词》5首。在任湖州刺史期间，在他的周围形成了一个荟萃儒、释、道三教精英接近百人的文人群体，他们活跃的诗文酬唱活动被称为大历湖州诗会。二
颜真卿去世不久，民间便有关于他尸解仙化的传闻，中唐文人的杂著中随即也出现了关于颜真卿生平和死节事件的传奇化描述。韦绚的《戎幕闲谭》（成书时间距颜真卿死节不到50年）里就有颜真卿早年服食丹药、死后尸解成仙的记载。此后，这种记述在唐末郑綮的《开天传信记》、杜光庭的《仙传拾遗》、后唐王仁裕的《玉堂闲话》等书中屡见不鲜。宋初《太平广记》中颜真卿条目的内容乃是丛集上述诸家之言而成。两宋时期，颜真卿的仙化故事在各种稗史、杂著和小说中俯拾即是，在秦再思的《洛中纪异录》、刘斧的《青琐高议》、晁补之的《鸡肋集》、王谠的《唐语林》、曾慥的《类说》、李石的《续博物志》中都有体现。其中，米芾所撰《鲁公仙迹记》根据《洛中纪异录》等补入一些情节，细节上也更具体、生动、形象，还反映了颜真卿仙化传奇在空间上由中原向江南及岭南弥传弥广、越传越奇的信息。鲁公……人知公不还矣，亲族饯于长乐坡，公既饮，乃跃上梁跳踯，谓饯者曰：“吾昔江南遇道士陶八八，得刀圭碧霞饵之，自此不衰。尝云七十后有大厄，当会我于罗浮山，此行几是欤?”次汜水，遇陶，笑谓曰：“吉，吉。”指嵩、少而去。后公死于贼。贼平，家人启瘗，状有金色，爪发皆长如生人，归葬偃师北山先茔。后有贾人至罗浮山，遇二道士奕，即而观之，问曰：“子何所来?”贾人曰：“洛阳。”其一笑谓曰：“幸托书达吾家。”许诺，即札书付之，其题曰：“至洛都偃师县北小颜家。”及往访之，则茔也。守塚苍头识公书，大惊，问状，皆公也。因与至其家，白之家人，大哭。卜日开圹发棺，已空矣!呜呼!杞欲害公之人，而不能害公之仙也。希烈、杞等贼耳。贼之杀人有常刑，公死且不朽，又况仙耶。……尝阅《洛中纪异》，载公前事，考史所载杞拜公于中书与对德宗之言，奸人表里无迕，则公之仙复何疑焉?……至仙真事，吾又以刻于碑阴，以贻续仙传者。4在道教内部，宋元时期影响很大的神霄派则借助经文著述的形式对颜真卿的仙化传奇作了进一步充实。神霄派奉唐代道士汪子华为火师真君，并对其所传神霄雷法要典《雷霆奧旨》进行整理、注释和传扬。上清三景法师朱执中在其完成于宋徽宗崇宁三年（1104）的《火师汪真君雷霆奧旨》注释中指出，在颜真卿尸解飞升之时，汪子华将其接引至雷部，成为雷部神仙。南宋时期，《火师汪真君雷霆奧旨》传至南宗五祖白玉蟾。白玉蟾对其进行了发展，将雷部雷法隶于“北极驱邪院”，并说：“颜真卿今为北极驱邪院左判官。”5元明以后，颜真卿的仙化传奇仍继续发展。在赵道一《历世真仙体道通鉴》、明顾起元《说略》、陈仁锡《书鲁公逸事》等道教著述和文人杂说中，均有体现。（作者单位为厦门理工学院人文社会科学学院。本文刊于《中国道教》2014年02期。）
注
1.（清）黄家驹编撰，曹国庆、胡长春校注：《麻姑山志》，江西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76页。
2.（明）陈克昌编：《麻姑集》，《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第304册，齐鲁书社，1997年版，第109页。
3.（唐）颜真卿撰，（清）黄本骥编定、蒋瑰参校：《颜鲁公文集》卷6，道光二十五年《三长物斋从书》本。
4.（宋）李昉等编：《太平广记》卷17，中华书局，1961年版。
5.（元）赵道一编：《历世真仙体道通鉴》卷32，《中华道藏》第47册，华夏出版社，2004年版，第43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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