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如何看待死刑？

引言

近日來，各方對於應否廢除死刑各持己見，基本上有兩種聲音：「以直報怨」派反對廢除死刑，而“「報怨以德」派則表示支持廢除死刑。

本文嘗試根據道教的教義，談一談道教如何看待死刑。

道教向來主張「重人貴生」、「貴生惡死」，比如早期道經《太平經》就說「人者，乃中和凡物之長也，而尊且貴，與天地相似。今一死，乃終古窮天畢地，不得複見，自名為人也，不復起行也，故悲之，大冤之也」。 「貴生惡死」並不是貪生怕死的意思，而是說人一死就失去了修道而得道的機會，豈能不惋惜、不悲冤？換句話說，道教「貴生」的教義，旨在昇華生命，是發自宗教救贖的情懷，也就是《元始無量度人上品妙經》所說的「仙道貴生，無量度人」之意。

問題是，惡人該不該度？道教的教義中有所謂「一切有形，皆含道性」之說；就人而言，為善則道性顯，為惡則道性隱。因此，如果惡人肯洗心革面、改過自新、去惡揚善，使到被埋沒的道性得以重新顯發，也不是沒有得道的可能。當然，洗心革面、改過自新也得人還未死才辦得到，因為只有如此，宗教式的懺悔才有積極的意義。

關於懺悔，道教一般以「拜懺」的形式進行，比如《太上慈悲道場滅罪水懺》就說，即便是「殺害無數，遂使怨氣，遍滿虛空」的大罪，如果罪人虔誠皈依道經師三寶，並且身心意投誠誦經、跪拜天尊以及稱念聖號無數遍，藉以向天界一切高真懺悔，那麼大慈大悲的無極大道太上三尊便會赦免該罪人所犯的罪孽。

必須注意的是，本文並非主張道教為殺人者提供了開脫的方便。拜懺其實是事情已經發生了而採取一種宗教式的亡羊補牢的方法，前提是改過以及懺悔的心必須是真誠的；這是治已然而不是治未然的方法。

如果殺人是要被判死刑的話，那麼治未然的方法，就是要大眾明白為何不能殺人的道理。在這方面，道教為道教徒提供的，除了上述「貴生」、「度人」的教義之外，還有善惡有報的報應觀、禍延子孫的承負說、殺人者死後不得超生的懲罰、不可殺生害命的戒律等等。如果人人都真正明白了不應殺人的道理而不殺人，即使死刑存在，也沒有實行的必要了；這就是《道德經》所描繪比喻的「雖有甲兵，無所陳之」（雖然有兵器，但是因為用不著而無需陳列出來）的場景。

另一方面，死刑未免沒有盲點，比如誤判的冤案等等。道書《太微仙君功過格》就明確設定：「謀人死刑，成者為百過，不成為五十過」；反之，「救一人刑死性命為百功，免死刑性命一人為百功，減死刑性命一人為五十功」。言下之意，似乎含有不用死刑的主張。

在中國歷史裡，虔誠信仰道教並且受過道籙的唐朝皇帝唐玄宗就曾經以“上天有好生之德”為理由廢除過死刑，顯然道教信仰對唐玄宗有一定的影響。

綜上所述，道教基本上對於死刑有所保留。當然，這取決於道教徒是否真切地實棧道祖的「慈、儉、不敢為天下先」以及《元始無量度人上品妙經》所說的「齊同慈愛，異骨成親」的教義。只有罪不加身，死刑才能實而若虛、有而若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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